9年前我刚参加工作时，月薪是89．6元，除去吃饭和日常用品开销外，所剩寥寥。还要买书，还要……预算内就难免出现“赤字”。那时有一首歌很流行，里面一句“外面的世界很精彩”格外撩人心弦。我也想到外面去走走，一定要去。我有幸联系上了福建漳州的一个朋友，说好了去他家“精彩”一个月，时间定在暑假。当时最要紧的是筹备路费。为了不让这梦寐以求的愿望流产，我痛下决心，每月精打细算，少吃菜少买书，这样到放假时就会有一百五十元了。为了防止专款挪用，我还把钱存入信用社。第一个月我做到了，第二个月我也做到了，可是到了第三个月……
在我们这里，有个规矩，即每学期末要向学生预收下学期的书费交新华书店。本学期需预收20元。我校坐落在赣东的一个偏远山村，村民们大都比较贫穷。每次学校收费，总有很多家长来替孩子赊欠。那些家长，满身的补丁，满脸的无奈，满眼的恳求，常叫老师们不好追索，于心不忍。
有一天的最后一节课，当我在班上宣布收费事项时，我又看到了不愿看到的情景：一张张稚嫩的脸上，烂漫的笑容凋谢了。丁小花更是糟糕，她的眉头紧紧地凝结在一块，小嘴巴微微翕动了几下，好像想说什么。小花的父亲承包砖窑亏了本，为躲避债主离家出走，几年杳无音讯。母亲改嫁后，小花跟着奶奶过日子。奶奶为了供孙女读书，节衣缩食，含辛茹苦，卖鸡蛋、卖木炭，每次一有收入就来缴一些钱。然而几个星期前，这位倔强的老奶奶病倒了。上星期三，她拄着拐杖来学校说，她孙女的学费请学校允许迟缓一段时间。临走时，她沉重地叹了口气，对我说：“小花……下个学期是读不成书了。”这句话像一块磐石，几天来一直压在我的胸口，所以当我看到丁小花的表情时，不由得又感到十分气闷。
回到宿舍，我眼前反复交替出现丁小花和她奶奶的愁容，怎么也驱之不去。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就要辍学了，一位老奶奶的也许是平生最大的愿望就要破碎了。怎么办？我心中霍地升腾起一股热气。我要替她交下学期的书费，这是她能继续读书的唯一希望。
可钱呢？我又犯难了，正所谓“泥菩萨过河，自身难保”啊。我想起了自己决心存钱的计划，用作路费的“专款”，去外面世界的“护身符”。我该怎么办呢？
坐在书桌前，我在一张白纸上写满了两个字：路费。突然我眼前一亮：把钱送给孩子踏上求学之路，不也是一种意义特殊的路费吗？
可以告慰大家的是，我那次的远行并未因为缺20元钱而陷入困境，我的一篇关于这次旅行经历及感受的散文还意外地得到发表。但正是这20元钱的价值和它产生的社会效应，使得一个中国小公民走完了她接受义务教育的全部路程。
 |
